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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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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珩用鬥篷裹緊了雪嫣往外走, “傳令下去,我要單獨提審謝策。”

謝珩說完這句就再不發一言,經過衛蕭身旁的時候,衛蕭分明在他赤紅充血的雙眸內看到了濕意。

衛蕭為謝珩感到不忿, 大公子什麽都沒有做錯, 卻要被自己的孿生弟弟逼到這個地步,殺人不過頭點地, 世子這麽做, 真的是在誅大公子的心。

即便衛蕭心中再有憤慨, 也不得不聽令, 當即策馬先一步去到大牢。

馬車行進在漆黑的夜裏,謝珩懷抱著雪嫣, 她在懷裏慟哭掙紮他似毫無所覺,眉眼間一片深惡痛絕的恨色, 他救不了雪嫣,護不住她,現在還要親手將她送至那畜生手中。

謝珩喘氣粗沈, 扣在雪嫣肩上的五指一再收緊,疼痛讓雪嫣哭得更厲害,眼淚一顆接一顆洶湧滑落。

謝珩猛的驚醒,驟然揚聲, 聲音痛戾:“快一點!”

獄卒接到命令,謝大人要深夜提人審訊, 雖感到奇怪,但還是立刻照辦。

獄卒走到謝策所在的牢房外, 打開門道:“謝大人要見世子。”

謝珩眉心輕折, 謝珩沒必要特意將他帶到別處, 他目光一動,轉眸睇向神色有異的暗衛,立刻便知道了是怎麽回事。

眸中寒意轉瞬即逝,又歸於平靜,到底謝珩還是退讓了。

謝策被帶到了一間與其他牢房隔絕的暗室,他淡聲對獄卒道:“去給我取身幹凈的衣裳。”

他渾身是血的樣子,囡兒看見會害怕。

不知過了多久,暗室的門被推開,謝珩懷裏半摟半抱著一個渾身被鬥篷緊緊籠罩住,幾乎站立不住的人。

謝策目光一緊,“囡兒!”

濃烈的思念侵襲他的心房,遠比身上的傷來的更讓他心肝生疼,他已經想她想得發狂。

雪嫣神志迷籠不清的靠在謝珩身上,謝策的聲音就像是投進重重迷霧中的一縷清明。

雪嫣眼睫一顫,仰起頭,寬大的兜帽下是一張憔悴狼狽到極點的臉。

雪嫣似乎看清了他,又似乎沒有,只是用破碎沙啞的聲音回應,“……謝策。”

被哭腔染透的嗓音敲在謝策心上,讓他呼吸窒緊。

冰冷的視線落在謝珩摟在雪嫣肩頭的手上,“怎麽,大哥還不舍得松手麽?”

雪嫣不斷掙紮著,不顧一切的想要朝謝策撲去。

謝珩眉眼中的痛色濃的幾乎將他壓垮,好像從頭到尾只有他才是那個惡人。

一瞬的分神,雪嫣已經掙脫了他,衣衫絕然擦過他的指尖。

謝珩慌亂擡眸,她跑的那麽急,顧不上腳下的踉蹌,幾乎是跌進了謝策的懷裏。

謝珩大慟,一個跨步上前緊扣住雪嫣的手腕,不可以!

雪嫣貼在謝策懷裏,猶如幹渴即將枯死的藤蔓,終於汲取到賴以續命的水分,嚴絲合縫的緊貼上去,沒有被縛住的那條手臂攀上謝策的脖子,極度渴求般的蹭著他的胸膛。

謝策同樣摟緊了她腰,大掌用力按下,鐵臂一寸寸收緊,哪怕身上的傷口的被壓的皮開肉綻,也要將她抱緊,埋首在她頸側貪婪深嗅著她身上的味道。

謝策微擡起一點眼皮,半張臉還在貼在雪嫣頸下,冷冷看著謝珩,“松手。”

謝珩只是看著雪嫣,看著她是如何把自己交到的謝策手裏,如何向他尋求慰藉安撫。

謝珩手在顫抖。

謝策眉心一厲,劈手將雪嫣的手臂從謝珩手中奪下。

一得放松,雪嫣立刻用兩只手臂抱住他,隔著衣衫的觸碰根本無法安撫她,雙手胡亂扯他的衣領,央央哭嗔,“謝策,抱緊我……親親我,謝策……”

謝珩身形一晃,心臟被死死裹緊,痛意湧遍全身,眸裏的濕潤就這麽透了出來。

謝策攏住雪嫣的手,輕吻著她的臉頰,“囡兒別急。”他擡眸看向謝珩笑得挑釁,“大哥莫不是還想在旁賞看。”

謝珩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,可一旦他死了,雪嫣連今夜都扛不過,勃發的殺意悉數變成灰敗,悲涼又滄桑。

謝珩不知道是如何逼著自己走出的暗室,他靠在墻壁上,本該挺直的背脊佝僂著,兩眼空洞,形如枯槁。

謝策看著謝珩離開,門被關上,他再不克制早已如野草瘋長的念盼,捧住雪嫣的臉,做不到溫柔,近乎粗魯的撬開她的雙唇。

綿軟帶著異樣滿足的吟嘆聲從雪嫣喉中溢出,得到回應,謝策心口激蕩,吻的更加用力,勾攪著口中顫顫的軟舌,發狠的吮吸。

雪嫣口中的空氣被吞噬的所剩無多,哪怕胸口被壓迫到窒息,仍舊抵不過身體的渴盼,就如陸院正所說的那樣,不死不能休。

謝策克制著分寸,托住雪嫣下墜的身體,稍放開她的唇,讓她可以有喘息的機會,只是短暫的分離,雪嫣身體裏疊起的空虛跟痛苦就再次湧了上來。

望向謝策的那雙子眸布滿著淚,神志混沌說不出利索的話,只是反覆叫著他的名字,像是在控訴他為什麽不繼續,她好難受。

謝策同樣粗喘著氣,他捧著雪嫣的臉,輕柔揩去她的淚,一雙眼睛又紅又腫,眼下細小的血管沁著一點點血珠,謝策心口被不舍漲滿。

哭了多久哭成這樣?

即便是蠱毒發作,按時間,也不該這麽嚴重,身上還帶著股亂七八糟的藥味,謝策眉心一沈,一邊安撫著輕輕吻著雪嫣,一邊將她抱到膝上,小心解開她的衣衫。

隨著鬥篷、紗衣逐一委地,謝策亦看清了她身體的狀況,他精心呵護的嬌軀,本該是細膩無瑕,此刻卻到處泛著好似被灼傷的紅。

謝策雙眸一縮,壓緊唇角,謝珩從哪裏找的庸醫,蠱毒發作又豈是隨意可以壓制的,只會反噬的更加嚴重。

謝策輕撫過那些灼傷的印記,被謝珩上刑的時候,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,此刻他的手卻有些抖。

雪嫣忽然哭出了聲,迷離中記起剛才的痛苦,瑟瑟偎進他懷裏如泣如訴,“好痛,謝策,他們讓我好痛……你不來救我。”

謝策心裏頓疼,絲絲縷縷蔓延至五臟六腑,低下頭慢慢廝磨輕吻著那些印記,聲音喑啞,“是我不好,都怪我。”

雪嫣哭喘了聲,勾在謝策頸後的手臂交疊收緊,腰枝繃成一彎月,好讓自己與他貼的更近,細弱的哭腔變得不穩,“還是疼,還是疼。”

語調顫抖似風中落葉,飄飄搖搖。

謝策收緊手臂,如同枷鎖,緊緊箍著她不堪一折的腰肢。

感覺到雪嫣的手又在試圖拉扯他的衣襟,謝策很快握住她的手,低眉卻看到衣襟已經被扯開了不少,露出裏面駭人的鞭痕。

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映進雪嫣的雙眸,混沌恍惚的神志忽然聚了一絲清明,喃喃道:“你受傷了。”

她仰起頭,晶瑩的淚眼望著謝策啞聲重覆,“你受傷了。”

“沒有。”謝策極快的攏了衣領,低頭吻住她,不讓她再有機會追問。

短暫的清醒頃刻被身體帶來的極端渴/.望所取代。

過去她有心抵抗都遏制不住蠱發時從骨縫裏漫出來的癮,遑論現在。

雪嫣隨著本能在他膝上折騰,因為意識不清醒整個人搖搖晃晃,謝策都怕她跌下去。

漆黑的鳳眸內劃過柔軟的笑意,極盡溫柔的靠在她耳畔輕聲哄慰,寬大的掌心在她後背輕拍著安撫,“我來。”

密室外,謝珩還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背靠在墻上,低垂著頭看不見神色,被拉長投在地上影子一寸寸往外透著寒意。

謝策本就傷得極重,隨著肺腑內翻湧的氣血,強行壓制著還是咳了兩聲,就連呼吸裏都帶著血腥味。

謝策咽下喉嚨的腥甜,看著眉眼間迷朦化出水霧的小東西,輕揚起鳳眸。

身上的傷口崩裂,他唇畔的笑意絲毫不減。

謝策吃力的喘著氣,低頭去吻她的耳珠,心裏想的是,就是這樣死了有何妨,但是得與她一起。

雪嫣細聲嗚咽著,迷離瞇闔著眼,眸光微渙,謝策無不愛憐的望著她,撫著她汗水淋漓的臉,將幾縷散落泛潮的發絲勾至她耳後,接著取下她發上珠釵。

暗衛自作主張,他又怎麽會不知道此刻是逼謝珩收手的最好時候,只要雪嫣身上的蠱一日不解,他一定會就範。

他卻怎麽也狠不下心再看她痛苦,謝策此刻甚至有些想不明白,當初他是怎麽做到眼睜睜看著雪嫣蠱毒發作卻無動於衷,一心就為了折斷她的筋骨。

謝策兀自笑了笑,用簪子尖銳的一頭刺進手腕,血珠隨之滾出,他眉頭不皺一下,猶豫繼續下劃,直到皮肉破開一道半指長的傷口,才丟了簪子,手腕上鮮血直流。

簪尖鈍,比不得刀刃利落,可以說是硬撕開了一道口子。

謝策氣息略有不穩,急促吻上雪嫣微啟的檀口,啞聲道:“囡兒,我有些疼。”

瞇瞪瞪小東西應是聽去了,還以為是自己咬痛了他,小心翼翼的貼了貼他的唇角,探出一點舌尖輕輕舔。

謝策輕笑著,擡指淩厲按住身上幾個穴道,很快手臂上逐漸顯現出一個鼓包,並且快速朝著傷口處游走。

謝策瞇眸將傷口貼在雪嫣唇上,血腥味猛的竄進口中,緊接著是一陣激顫,遠比身體的像貼更讓雪嫣瘋狂,她抓住謝策的手臂,大口吞咽。

謝策皺緊眉頭,輕柔撫著她的發,勉勵穩下聲線說:“很快就會好了,囡兒再也不會難受了。”

謝策唇色越來越白,良久,雪嫣才漸漸松開手,脫力靠在謝策身上昏厥過去。

謝策草草止了血,替雪嫣穿戴好衣裳,擦幹凈她唇上的血跡,做完這些,已經虛弱的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。

他單手環抱著雪嫣,闔眼靠在墻上喘息。

……

外頭,謝珩倏忽擡起低垂的眼眸,眼中似含著血,終於結束了麽。

暗室的門被打開,謝策摟在雪嫣腰上的手一緊,謝珩已經走過來將尚在昏迷的人抱起,轉身往外走。

謝策眉目變得陰沈,想撐地起來卻發現自己連這樣都做不到,“大哥不會以為她這樣就沒事了吧。”

謝策冷笑著開口,看到謝珩停下步子,接著道:“我這次可是下了不少功夫,可她多久會再發作呢 ,三天?五天?”

謝珩轉過頭,目光似刀鋒芒淩厲。

謝策輕笑,“大哥還是快點決定的好。”

謝策是被獄卒架回的牢房,兩人將人放到石床上,邊給牢門上鎖邊窸窣低語——

“謝大人對自己的親弟弟下手也是半點不留情啊。”

“可不是,我看世子半條命都快沒了。”

那人說著把聲音壓低,“這架勢,你要說兩人是仇人我都信。”

聒躁的聲音漸漸遠去,謝策依舊無聲無息的躺著。

似是過了許久,謝策再次聽到牢門被打開的聲音,有人踱步至牢房內,慢慢摘下鬥篷的帽檐,咂舌打量著謝策。

半晌才悠悠嘆氣,“我是真沒想到,有朝一日能看到旬清如此狼狽落魄的一面。”

說話的人正是趙令崖。

謝策動了動眼珠,撐開眼皮,緩慢坐起身體,只是這樣就好像用盡了他所有力氣。

趙令崖輕擡眉眼,旋即又擺出一派老生常談的架勢:“當初謝珩回來的時候我是怎麽跟你說的,你顧念手足之情的下場,就是那些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,都得一樣樣還回去。”

“為了個女人弄成這樣。”趙令崖搖頭。

“三皇子這風涼話說得好聽。”謝策輕扯著唇角,後靠在墻上喘氣,話說的十分緩慢,“你自己的事情處理好了麽,就看笑話。”

趙令崖波瀾不興的目光微動,“旬清應當清楚,我不比你顧念手足,更不會給自己留禍患,所以,你不該威脅我。”

謝策不緊不慢的笑出聲,“若真是這樣,你今夜就不會過來了。”他單手撐著石床,做直身體,“太子一案已經查證清楚,皇上卻只是幽禁了趙令澤,為什麽?遲遲不立太子又是為什麽。”

“狡兔尚且三窟,三皇子莫不是真覺得我人在牢裏就動彈不得了?我縱然自己不能脫身,也總能將這局勢攪得再亂一亂。”謝策微微喘氣,看著趙令崖幾便的臉色接著道:“我再回答三皇子方才說的話。”

趙令崖眉心微折,不知他指的是哪句。

謝策默了默,慢慢開口:“三皇子該不會真以為,我當初關著那個沈佑的鏢師就是為了好玩吧,景州四海鏢局那條線從來就沒有斷過。”

趙令崖才明白過他說的什麽,幽邃的眸中劃過微芒,審視著謝策,半晌才輕聲而笑:“所以我說我和旬清才是同一種人,縱然大表兄向我拋枝出來,我還得來找你。”

謝策對趙令崖的話嗤之以鼻,兩人心知肚明,無非是權衡利弊之後的抉擇罷了。

謝策也不多話,“趕緊把我弄出去!”

那雙布滿血絲的鳳眸裏所透出的駭戾,連趙令崖都是一震。

如今雪嫣身上的蠱毒已解,兩人之間的羈絆亦隨之斷去,謝珩要不了多久也會發現,若是再讓他尋得恢覆記憶之法……

謝策目光沈壓,他必須盡快出去。

一直到第二天傍晚,雪嫣才從昏睡中轉醒,目光迷離整個人昏昏沈沈,手腳綿軟像是虛脫了一樣,腦子裏更是亂成一片。

她記得自己好像看到謝策了,也分不清自己是醒著還是在做夢,喃喃道:“謝策。”

“你如今只會叫他了麽?”又淡又冷的聲音驀的砸入耳中。

雪嫣陡然轉醒睜開眼睛,看著頭頂的帳幔,意識到自己還被謝珩困著。

雪嫣昏迷了一夜,謝珩就在房裏坐了一夜守著她,聽到她醒來所喚的第一聲就是謝策的名字,所有壓抑的怒火在這一刻傾然決堤,也是第一次對她說了重話。

雪嫣慌忙坐起身,一如之前那樣抱著膝縮進床尾,戒備看著他,“你為什麽進來!”

謝珩眼裏密布的陰霾讓雪嫣心驚膽戰,眸子泛起驚懼。

謝珩心口痛堵,深深吸氣,“你感覺好些了嗎?”

雪嫣皺起眉,一些零散畫面湧入腦中,她記得自己好像忽然變得十分難受,現在回想起來,那種感覺就好像整個人掉入了無盡的深淵,除了無休止的焦灼與不安,什麽都感覺不到,還有疼痛。

她渾渾噩噩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,竟然不是麽,那她見到謝策,也是真的?

謝珩擡手抹了把臉,極為疲憊的說:“你身上的蠱……暫時應該沒事了。”

“蠱?什麽蠱?”雪嫣不明所得看著他。

謝珩道:“謝策在你身上下蠱,這兩日你也是因為蠱毒發作,才會如此難受,你現在肯相信我說的話了麽?”

雪嫣只覺得荒唐,“你又在編什麽故事。”

雪嫣對這兩日發生的事只能記起零星片段,其中記得最清楚的就是謝珩不顧她意願強行抱著她,弄的她疼痛難忍。

謝珩見她仍不肯信,跨前一步,沈痛的黑眸逼視著她,“謝策給你下蠱,就是要你離不開他,只要離開他,你就會渾身疼痛難忍,必須乖乖回到他身邊,你明白麽?”

雪嫣用力喘著氣,痛紅的雙眼瞪著他,“你胡說!”

謝策怎麽可能對她下蠱,而且以前他們也分開過,她怎麽從沒有發作,偏偏與對謝珩在一起之後就發作了。

雪嫣梗著脖子,憤憤道:“誰知道是不是你對我下的藥,誣陷到謝策頭上。”

謝珩瞳孔微縮,“你將我比做他?”

謝珩看到雪嫣脖子上殘留的靡紅印記,殘存的理智都被侵吞,眸子裏裹著陰沈和血紅,扣住雪嫣的腳踝,一把將她按在身下,“如果我是他。”

謝珩咬緊牙關,用盡全力克制著沒有再往下說。

如果他是謝策,他現在就會撕了她的衣裳,把謝策殘留的所有印記都抹去。

雪嫣駭然摒緊呼吸,肩頭瑟縮,眼睫繃不住直顫,紅腫未退的眼裏迅速升起水霧。

謝珩不斷告訴自己,雪嫣之所以會如此,全是因為失去記憶,以及蠱毒操縱,全是不得已,她受得罪已經夠多,若他也這樣,那他和謝策有什麽分別。

可只要想到,他是如何親眼看著她推開自己,撲入謝策懷裏,想到一墻之隔,裏面傳出的雲雨聲,他只想殺人。

亦什麽都不想再顧忌。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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